玩家|今天的游戏:放逐精神的理想国还是微缩现实的修罗场?︱播客( 七 )


玩游戏是劳动吗?
澎湃新闻:您曾经提出 , “很难想象未来还有一种能够超越游戏的媒体形态 , 所以未来主导的空间可能就是游戏空间 。 ” 怎么理解您所说的公共空间中“公共”和“空间”的意涵?
姜宇辉:我们今天很多的公共性的规划可能都陷入了一个误区 , 觉得造一个商场 , 造一片绿地 , 就可以造就一座城市的公共性 , 这是很大的误解 。 真正的公共空间需要更强的人际关系营造和维系 。 从这个层面来看 , 游戏很显然要比造几个房子要有更强的凝聚力 。
以前大家会觉得御宅族是跟社会隔离的 , 其实相比地铁里面那些彼此陌生的人 , 他们群体内部的公共性、和他人的维系程度、归属感也许要强很多 。 真正的公共性可能真的不是在物理的空间里 , 而是在心灵的空间里 , 这样的归属能够在游戏的空间里实现 。
游戏设计师简·麦格尼格尔在《游戏改变世界》这本书里说:“现实的世界已经停滞了 , 下一个人际关系的网络就是在游戏中诞生的 。 ”这个趋势正在变得越来越明显 , 游戏带给我们的 , 反而是一种更强烈的生存的感觉 , 无论是跟NPC还是其他玩家 , 都会觉得我们是“在一起”的 , 是海德格尔所谓的共在和共情 , 而这正是公共性的一个基石 。 相反 , 你不会觉得地铁里坐在你身旁的那个人跟你“在一起” , 他(她)只不过占了一个位置而已 。
澎湃新闻:刚才我们也提到了《外卖骑手 , 困在系统里》那篇文章 , 两位玩游戏的时候有没有思考过自己也许正在进行一种“劳动”?
杨凯文:我觉得我不会 , 至少玩游戏的过程中我是开心的 , 如果这个游戏让我不爽的话 , 我可以马上换一个游戏 , 但如果是实际中的劳动关系 , 很多时候你还不一定能够马上跳槽 , 去换另一家工作 , 所以我觉得这种语境下 , 即便游戏是劳动 , 它也是一种相对宽松的、可接受的劳动 。
姜宇辉:在古希腊 , “劳动”其实是有积极含义的 , 劳动本来是一件好事 , 用马克思自己的话来说 , 劳动“把人类本质性的力量展现出来” , 只不过到了资本主义工业大生产的时代 , 原本展现人类力量的东西反过来变成操控我们的东西 。
我觉得游戏可以是一个很强大的剥削机器 , 但它也许同样存在着把异化的劳动转化为本真劳动、回到劳动本来含义的可能 , 玩游戏的时候我会体会到这是我自己在劳动 , 哪怕玩很“干”的游戏 , 比如说在《星露谷物语》里的农场 , 我也会觉得是我在主动地、自由地在做这个事情 , 它是我能力的展现 , 我做出来的产品和我自身之间有一种密切的关系 , 生产它们的过程之中有一种陶醉感、享乐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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