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过最尴尬的事情是啥( 三 )


那女人蓦地抬眼注视摄像头,弯起眼睛:「你好啊,茉莉。我是李雁飞的妻子,我们谈谈。」
1、
2009年,茉莉刚来到这座城市的时候,这座城市五颜六色、纸醉金迷的光,立刻淹没了这个拖着箱子,一腔孤勇闯进城市洪流的小镇姑娘。
那时候,她跟第一家公司的同事前台小姑娘合租在一间十五平米的隔断房里。
一张1.8米的床往房间中央一摆,就占据了这间隔断房三分之二的地方。茉莉和同事一人睡一半床。每天晚上茉莉都会拼命缩着手脚,哪怕都是女孩子,早期她也尴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剩下的三分之一是个大衣柜,被块薄木板隔开,一人一半,往往都被廉价服饰和元素过多的配饰塞得满满当当,几乎能溢出来。
墙角挤着张能折叠的小桌,茉莉和同事在那上面吃了一年半的晚餐和夜宵,两人面对面坐着吸溜米线,经常被辣到大汗淋漓,同时也酣畅。
那段日子虽然狼狈粗糙,但却值得怀念。
她在省城上大学的时候,当时觉得能留在省城就已经很好,不敢奢求更多。作为一个从县城里拼死拼活考出去的小镇姑娘,初到省城,就已经被城市的五光十色迷住了。
但迷归迷,其实从一开始,茉莉并没有觉得这些五光十色跟自己有什么真切的关系。她就像其他普通大学生一样,安稳念书,偶尔去商圈的大商场里逛,但从未走进窗明几净的专柜,不敢面对柜姐挑剔的眼神。
她第一次走进商场,跟室友一起流连在香喷喷的化妆品专柜前挪不动腿。
「妹妹,这不是样品,碰坏了是要赔的。」昂贵化妆品牌的柜姐从茉莉手里抽走未开封的睫毛膏,语气轻飘飘。
茉莉羞耻又悲愤:「我想买的。」
柜姐扫过价签:「五百六,你要吗?」
五百六,比茉莉一个月的生活费都高。那天她咬了咬牙,又攥了攥拳,最后只是轻轻摇头,跟室友逃离。
阶层与阶层就此拉开了差距,只不过是以上层阶级单方面远离的方式。
她在悬崖下抬头仰望,甚至找不到一根脆弱的藤蔓。但她不甘心。
她们走出高端商场,商场门口车流如梭,有妆容精致、穿着华丽的女人从豪车里款款走下;也有年轻鲜嫩的面孔挽着潮男如街拍海报般走过;更有富二代开着高排量的敞篷小跑车轰鸣着穿过街道。
这一切被茉莉尽收眼底,她越看越卑微,越看越缩小,几乎快被纸醉金迷的生活吞入腹中,只想匆匆逃离。
人行横道绿灯亮起,每个跟茉莉擦肩而过的行人,尤其是中年男性,都会贪婪地盯着茉莉年轻美好的面孔和身体。自从高中长开了起,她的回头率就一直很高。她以为是之前的小镇人们太没见过世面的缘故,但到了大城市,依旧如此。
对啊,她明明也是个美人儿啊,为什么自己就要低进尘埃里呢?
她想,凭什么呢,凭什么我就要一直站在阶级底层无计可施呢。
她想创造更多的自我价值,哪怕只为获得一个从豪车里款款开门,款款走下的机会。而这份令男人态度软化的容姿,就是自己的武器,且几乎是唯一的武器。
大学期间,她就像后来人们所说的一样,利用自己天然的清纯与美貌,化身绿茶。
那时候绿茶这个名词还没诞生,她也只是对向她示好的同学不拒绝、不远离,温温柔柔地游离在他们之间。但她强硬地逼迫自己不许动心,几乎是一个无形的命令。
她不允许自己的未来幸福埋葬在这样的大学,和这样的阶层里。她想去更大的城市。
毕业后,茉莉毅然决然给自己买了去上海的车票,找到一家广告公司,应聘那里的前台。
虽然这跟自己的专业完全不对口,但广告公司,一听就流露着浓郁的都市气息。茉莉喜欢。
她低价处理了之前的所有衣服,开始模仿都市姑娘的穿着。她在这方面天赋异禀,极好地利用了自己的优势,避开全身重点的雷区,选择的都是裁剪别致但样式简单的纯色系衣服。
很快,她就被跟她公司有合作的一个客户看上了。
客户名叫王维,本地人,是个34岁还没有结婚,略有掉发困扰的男人。
2、
她找到了第一根能勉强攀附住的藤蔓,尽管勒手,尽管死命攥住粗粝的藤蔓会让她的手掌血肉模糊,但她还是死死抓住,没有放手的念头。
茉莉不喜欢这个叫王维的男人,但他能带给自己很多东西,对,就是物质上的东西。而这些物质上的东西,又能为她换来精神上的虚荣。
每个月总有两个周末,王维会开着他那辆沃尔沃到她的出租屋接她出去吃饭。在餐桌上,他也总会拿出一支YSL的口红或是兰蔻的眼霜送给茉莉。
茉莉留个心眼,回去避着同屋女生,在灯下寻找日期。这一找,便露了猫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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