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城是否过誉

写小人物在大时代里委曲求全的情节,永远会是名著,这是写作的惯用套路。因为受众最多,我们都是|关于《围城》,是否被过誉?(这里只讨论小说原著,不谈电视剧及两部所谓“续作”)
过誉不过誉,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用一句话两句话说得清楚的,每个读者都有自己的理解,下面浅谈下我的感受。
作为钱钟书先生唯一的长篇小说,《围城》乃是先生“锱铢积累”写成的,历时三年,不可谓不精雕细琢,用心良苦。小说在问世之后多次被出版,还曾一度绝版,这也说明《围城》的确是部受欢迎的小说。
那为何大家会有“是否过誉”的疑问呢?这个“誉”是什么?来自谁?
我猜大家可能是因为夏志清先生对《围城》的的评价——“二十世纪最伟大的小说”——而产生了质疑。
其实夏先生在其作品《中国现代小说史》中,对《围城》的评价是这样的:中国现代文学史上最有趣,最细腻的小说,或许是最伟大的小说。原话是“或许是最伟大的小说”,结果被粉丝们断章取义,成为“最伟大的小说”,而且没有加“之一”,自然惹得其他作家诸如沈从文、张爱玲、鲁迅甚至金庸的读者们不高兴了,二十世纪的大作家和好作品非常之多,凭啥《围城》是“最伟大”的?
让我们从“原誉”来分析。首先是“最有趣”的,我们知道小说的写作背景是一个动荡不安的年代,但与同时期的很多作品不同,《围城》中的情节是有趣的,语言是幽默的。比如钱钟书先生用丰富的想象力在书中所作的一些比喻,“结婚仿佛金漆的鸟笼,笼子外面的鸟想住进去,笼内的鸟想飞出来;所以结而离,离而结,没有了局。”、“这雨愈下愈老成,水点贯串作丝,河面上像出了痘,无数麻瘢似的水涡,随生随灭息息不停,到雨线更密,又仿佛光滑的水面上在长毛。”、“(李梅亭)脸上少了那副黑眼镜,两只大眼睛像剥掉壳的煮熟鸡蛋。”等等,有的新颖,有的形象,有的夸张,读起来非常有意思。
另一个是关于男女间的情感描写,书中运用大量对白,令读者非常有代入感,这里截取一幕方鸿渐和何柔嘉吵架的片段:人家多少好!又美,父亲又阔,又有钱,又是女留学生,假如我是你,她不看中我,我还要跪着求呢,何况她居然垂青——方鸿渐眼睛都红了,粗暴地截断她话:是的!是的!人家的确不要我。不过,也居然有你这样的女人千方百计要嫁我。柔嘉圆睁两眼,下唇咬得起一条血痕,颤声说:我瞎了眼睛!我瞎了眼睛!...(冷战五小时,直到柔嘉帮鸿渐找到收条)...鸿渐感激不尽道:谢谢你,谢谢你——柔嘉道:好容易千方百计嫁到你这样一位丈夫,还敢不小心伺候么?说时,眼圈微红。鸿渐打拱作揖,自认不是,要拉她出去吃冰。柔嘉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别把吃东西来哄我。“千方百计”那四个字,我到死都忘不了的。鸿渐把手按她嘴,不许她叹气。结果,柔嘉陪他出去吃冰。——当时读到这里的时候,我忍不住一直在笑,两口居然能为了各种小事吵架,真好玩。后来我在杨绛女士写的《记钱钟书与\u0026lt;围城\u0026gt;》中看到杨绛女士说:“每天晚上,他把写好的稿子给我看,急切地要瞧我怎样反应。我笑,他也笑;我大笑,他也大笑。有时我放下稿子,和他相对他笑,因为笑的不仅是书上的事,还有书外的事。”足可见钱钟书先生是个怎样可爱的人,那《围城》的“有趣”应该也能获得读者们的一致赞同。
再来说“最细腻”。书中令人印象深刻的人物不少,每个人物的性格特点都活灵活现,这要归功于作者的笔下功夫,比如赵辛楣初见方鸿渐那一段,“赵辛楣和鸿渐拉拉手,傲兀地把他从头到脚看一下,好像鸿渐是页大字幼稚园读本。”、“那赵辛楣本来就神气活现,听苏小姐说鸿渐的确是跟她同船回国的,他的表情就仿佛鸿渐化为稀淡的空气眼睛里没有这人。”寥寥几句心理活动的描写,却让我们将人物当时的神情、动作、对话口吻都想象的清清楚楚。这就是钱钟书先生对笔下人物塑造时的细腻,对角色内心的揣摩非常到位,这种传神的境界是很多其他作家做不到的。(别举例反驳我了,我读书少...)
细腻的另一点体现在人物关系上,从小说一开始,作者就刻画了人物之间一系列的矛盾,随着小说到了结尾部分(方鸿渐与孙柔嘉回到上海之后),父子、兄弟、翁婿、婆媳、夫妻、妯娌、朋友、同事,书中的一切关系间所展现的矛盾都能在生活中找到对应。看过之后每每在身边遇到类似场景时,我都由衷地对钱钟书先生表示佩服,感叹他对生活及人性的理解和把握实在透彻。“细腻”二字当之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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