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工网 袁明华:把树和书“嫁接”在一起( 三 )


那一刻我的猜测得到了证实:这个充满阳刚之气、闹猛、大嗓门的大元兄弟 , 其实是一个柔情万种的树痴草痴植物迷 。 在他激情洋溢的胸腔内 , 有一颗沉静、安稳的心 。 正因如此 , 大元描述植物的语调才能如此松弛放逸 , 文字生动智趣浑然天成 。 每一种或俗或雅或素或艳、或矜贵或质朴的树木花草 , 在他笔下均如树妖花精的灵动舞蹈 。
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曾与他一起远赴西藏支教的文友施加勇先生 , 在为《植物先生》写下的读后文字中说:当大元孤独而艰辛地走在寻访植物的路上之时 , 是故意选择了与喧哗与骚动的反向;在他与植物呢喃絮语之时 , 是一颗驿动的心在寻找宁静的栖身之地——知根知底的老友 , 最懂得《植物先生》借草托花赞颂自然 , 激赏生命的情怀 。
想想吧 , 一个常年四下奔波的中年男子 , 每年入冬后 , 竟然每天清晨和他养的水仙花“互诉衷肠” , 那其实是他在与自己的灵魂对话 。 深秋季节 , 他与高颖两人踏遍满觉陇烟霞洞一带的桂花产地 , 只为寻找郁达夫小说中写到的西湖山里的“迟桂花”;某年春他到北京公干 , 抽时间我家来做客 , 见到花园里那一株枝形如闪电、高达十几米的“龙桑” , 激动得两眼放光如遇神迹 。 大多数客人看树 , 一走而过无动于衷 , 唯有大元树先生 , 恨不得扑上去和树紧紧拥抱……
就为了大元如此钟情于草木 , 我家先生将他视为知音同道 。
他的妻子高颖(书中的“月光”) , 为《植物先生》写跋 , 用了这样一个发自肺腑的贴心标题:我们前世今生的家人 。
正如高颖的这句话 , 我们和大元夫妇也是前世今生的家人 。
大树无言 , 小草无语 。 它们心里什么都明白 , 只是不说而已 。
在这样一个唯物唯利、危情四伏的年代 , 还有人在默默地关爱惦念着一棵树、一根草、一朵花的前世今生 。 感谢树先生和他的月光 , 在北方的寒意中 , 予人予我以温暖的抚慰 。
已是雨水时节 , 遥望江南 , 大元钟爱的“结香” , 是否正在结伴而来?
2021年2月 北京
在植物的世界里 高蹈轻扬
◎施加勇
袁明华在二十四个节气里高蹈轻扬 , 以一种灵异的境界与二十四种植物吐露衷肠 。
的确 , 那不是明华一个人的行走 , 植物们用摇曳而致意的姿态同样向着明华簇拥而来 。 《植物先生》既是书名 , 更是人名 , 它让明华与植物合二为一 。
我遥想一九八八年十月 , 作为杭州援藏教师队的成员 , 明华与我及队友小魏去了当雄草原和天湖纳木错 。 那时的纳木错还是一片原始 , 有一个叫地狱洞的 , 按当地藏族的说法 , 能钻进去爬出来的 , 都是有福的 。 我们都顺利进出 , 不同的是 , 明华从洞里出来后 , 突然高反严重 , 人不能支 , 只能被扶到车上休息 。 我们在湖边吃着学生家长带去的手抓羊肉时 , 明华在车里昏昏欲睡 。 我心生可怜 , 同时又暗暗发笑:瞧这熊样 。
是不是地狱洞之后的一场昏睡让明华脱胎换骨?此后的诸多岁月里 , 明华走遍了世界一百二十多个国家和国内的名山大川 。 与一般的行者不同的是 , 他走向了文学 , 走向了植物 。 他为世界名著寻找地理坐标 , 为二十四个节气寻找代表性植物 。
天 , 一个五代厨师之后 , 一个当年他做菜我洗碗的中学汉语老师 , 一个办实业办教育的作家协会主席 , 在他数十年的行走里成了植物学家 。
不是亲聆 , 没有直面 , 你无法想象明华对于植物的钟爱 。 在他酒后类似于吼叫的对于植物的细致入微的叙述里 , 你会被深深地感染以至于自愧 。 一个人可以如此热烈地爱好植物 , 如此执着坚韧、不辞艰辛地寻找如世外高人般隐居一隅的某个植物 , 当今世上 , 除了明华 , 没有之二 。
我曾谬言:地球上有两类精灵:一是人物 , 一是植物 。 两者共同组成了完美的世界 , 缺了谁 , 世界一片荒芜 。
明华说 , 植物跟人一样富有灵性 , 每一片叶子都闪耀着温暖的光芒 。 在他煞有介事地叙说他种下的水仙花在他与花每天的对话里如期开放的故事时 , 天人合一 。
明华好酒好烟好肉 , 喜欢热闹 , 饭桌上大声说话 , 酒酣处便放喉高歌《昨天的太阳》 , 在尘世的喧哗与骚动里 , 总是不乏明华鲜活的身影 。
那么 , 我是否可以猜想:当他孤独而艰辛地走在寻访植物的路上之时 , 是故意地选择了喧哗与骚动的反向;在他与植物呢喃絮语之时 , 是一颗驿动的心在寻找宁静而安详的栖身之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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