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瑞玉夤夜赴督军公署唱戏 为何戏迷张学良婉拒( 二 )


“我姓谷,叫谷瑞玉 。”姑娘见张学良右手悄悄从腰后的皮带上移下来,就知道刚才她进门时,他的手曾经情不自禁地去摸挂在腰后皮带上的手枪 。见张学良已经将手收了回来,姑娘温和地笑笑,说:“我是吉林万花戏班子挂头牌的花旦,早年在天津跟李金顺和白玉霜学过大口落子,后来下了关东,又在吉林和别人搭班子唱京戏 。当然,有时候我还唱京韵大鼓 。”
“哦,谷小姐原来是位演员!”张学良听了来者的自报家门,心中的戒意又消了几分 。他急忙走过去,将一只椅子拉到谷瑞玉的面前,然后作了个请坐的手势 。张学良这才完全放松下来 。他喊进了门外的警卫,让他给谷瑞玉端来茶点水果,然后坐在灯下,解嘲地笑了笑说:“真对不起,没想到谷小姐是位花旦演员 。刚才你说早年在天津跟李金顺学戏,据我所知,李金顺和白玉霜都是誉满津门的评剧泰斗,你是她们的学生,也决不是等闲之辈 。不知谷小姐当年在天津时在哪个班子唱戏?”
谷瑞玉坐在明亮的灯光下,面庞显得更加娇艳 。她说:“少帅可知天津有个孙家班吗?它是天津民国初年有名的五大戏班之一 。几年前我就在孙家班里唱戏,后来成兆才在天津创建了‘庆春班’,我又到那里去唱,刚好有位名角叫花莲舫,也在成兆才的班子里挑大梁,我就给花莲舫唱配角 。至于后来,花莲舫、李金顺、白玉霜和我四人,就在天津一起唱红了 。几乎到过天津的人都知道小金玉的艺名,那就是我呀!”
“原来是小金玉?这么说来,谷小姐就是当年天津红极一时的‘四大名旦’了?”张学良从少年时起就喜欢听戏,所以他对远在天津红极一时的评剧花旦早有耳闻 。现在当他听了谷瑞玉的话,顿有所悟地睁大了眼睛 。他这才发现谷瑞玉的气质果然清丽高雅 。
“不敢当 。我只是个被戏迷们捧红了的配角而已,如果说成了四大名旦,也是沾了老师们的光 。我记得那年在天津评上四大名旦,是因为我和老师白玉霜合唱了一出《十三姐进城》,白玉霜演十三姐,我配十四姐,所以就一炮打红了 。”
“原来如此 。”张学良本来就是个戏迷,现在听了谷瑞玉的一席话,仿佛在陌生的宽城忽然间遇上了知音 。他万没想到出师吉林的第一个晚上,竟然会在他的下榻处遇见了当年在奉天闻名却无缘见面的津门女坤伶谷瑞玉 。张学良忽然问道:“谷小姐如此年轻,又是何时开始学戏的呢?”
她感到张学良不像初见时那么倨傲和难以接近了,特别是谈起评戏来,她与他似乎是坐在同一张椅子上,彼此可以平等的坦诚交心 。谷瑞玉嫣然一笑说:“少帅,我本是天津城外杨柳青人氏,小时候家境贫寒 。因为住在海河边上,乡下十年水涝,记得有一年下大雨,一连下了两个多月,到了秋天竟然颗粒不收 。我在十三岁时被卖给了天津的戏班子,十四岁就登台唱戏 。不瞒您说,十五岁的时候就已经唱红了 。我从天津下关东时才十七岁 。这些年来我唱过的评戏也有几十出了,只是到了吉林以后才开始改唱京戏的 。”
“你还会唱京戏,不知都会唱哪些戏?”
“从前在天津唱的都是评剧,如《摔镜记》《借女吊孝》《回杯记》《后娘打子》之类 。可是后来我才感到,那些评戏其实都很平庸,到吉林后改学京戏,方才感到京戏不但唱腔优美,而且戏文也雅致高深 。当然,即便唱京戏,我也仍然喜欢唱我从前的花旦戏 。”
“花旦戏?那么谷小姐可喜欢梅先生的《天女散花》?”
“梅先生早年成名时也是在吉林 。可是,我的花旦戏却与他大不相同,我喜欢自成一家 。”
“自成一家?好好,那么,谷小姐终究要拜一位师傅才行啊 。”
“我在天津的时候,不可能拜得上唱皮黄的名师,因为那里是评剧的天下 。不过我喜欢京戏也决非始于吉林,在天津的时候我就喜欢陈德霖和孙菊仙两位的戏 。特别是陈德霖,他唱的花旦戏和青衣戏,都是我最可借鉴的 。所以,如果说我承师与人,倒不如说我是靠听陈德霖的旧唱片改学的京戏!陈先生的花旦戏《挑帘裁衣》和青衣戏《昭君出塞》,都是脍炙人口的好戏,我几乎都能背唱下来了 。陈德霖的戏文唱腔优美深沉,让人听来过耳难忘 。而孙菊仙的戏更是别有韵味,所以,我唱的京戏是综合了陈、孙两位的长处,当然,也融合了梅先生的许多长处,又取了评剧的平和唱腔,所以,我说我的京戏是自成一家的 。”
“好,很有见地 。”张学良见谷瑞玉说起戏来,竟然那么头头是道,心里不由泛起淡淡的感佩 。他抚掌感叹着,忽然又问她:“既然谷小姐这么年轻,又同时会唱京评两种戏文,为何不在津门或北京登台,反倒来这偏僻的吉林地面闯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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