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古代官场的隐权力:奴才权势高过下级官( 二 )


这三等席位,是根据什么标准进行排次的呢?第一,肯定不是全然按照来宾的官职高低来排序,因为督抚衙门的幕友、官亲并不具备领导身份,却能列席VIP上等贵宾席,那些“洋行买办、钱庄汇票”的老板们,也不是官员,但席位却在州县领导之上 。第二,这也不是完全按照来宾的财产额排名,因为“洋行买办、钱庄汇票”的老板们显然财大气粗,却没有资格进入VIP席 。
如果引入“隐权力”的参考系数,我们一定会恍然大悟:善哉和尚原来是根据来宾所拥有的实际权力值(实际权力=正式权力+隐权力)作出不同档次的“知客”待遇的 。提督、镇总兵、布政使、按察使、道员都是地方高层领导,正式权力很大,是当然的VIP;督抚衙门的幕友与官亲,虽然不是朝廷官员,但与高层领导关系非同一般,隐权力不容小瞧,所以也坐了上席;由于晚清之时,商人的社会影响力(隐权力)日益显著,因而那些商界的阔佬们,也能享受到与中层领导同等的招待 。
而坐在三等席位的“佐贰各官”,虽说也是戴官帽、着官服的,也各自有独立的衙署,看起来似乎风光体面,实际上却有职无权,权力完全被正印官架空,比如清代定例:佐贰官不准擅准词讼,不得擅系犯人算功 。难怪他们被安排到最下等的席次,同“寻常买卖人”一般待遇 。
从知客僧善哉的“权力排名学”,我们可以得出前述问题的答案了—衙门中的师爷与官亲,远比那些具有正式官员身份的“佐贰老爷”更有权力、更受尊敬 。
“权力亏虚”与“权力虚高”
借用一个医学术语,我将佐贰官的权力短缺状态称为“权力亏虚症”,其主要“症状”是油水不足、肚皮干瘪,因为没有人买他们的账 。我们继续转述《官场现行记》的故事:
话说湖北蕲州有个新任吏目(吏目是州的佐贰官,从九品,协助正印官掌管治安巡捕之事),叫做随凤占,花钱买了个“蓝翎五品顶戴”,请了漆匠将“五品顶戴赏戴蓝翎蕲州右堂”的头衔制成招牌,带着上任 。
到了蕲州,照例先去禀拜知州大老爷 。先见了门政大爷,送过门包,自然以好颜相向,彼此如兄若弟地鬼混了半天 。见过知州大人之后,还不敢告退,凡是衙里官亲、师爷,打账房起,钱谷、刑名、书启、征收、教读、大少爷、二少爷、姑爷、表少爷,由执帖门丁领着,一处处都去拜过 。也有见着的,也有挡驾的 。连知州大人一个十二岁的小儿子,他还给他作了一个揖 。一个州衙门已经大半个走遍了 。出来之后,仍在门房里歇脚 。门口几位拿权的大爷,是早已溜得熟而又熟,便是知州大老爷的跟班,随凤占亦都一一招呼过 。三小子倒上茶来,还站起来同他呵一呵腰,说一声“劳驾” 。
按照例规,蕲州当地的烟馆、赌场、窑子、当铺,每逢三节(春节、端午、中秋)是要向吏目致送节礼的,随凤占接任的时间是腊月,临近春节,他生恐怕节礼被前任预支,急急赶来上任 。谁知有两家当铺的节礼还是被前任先收了,也就四块银元 。随凤占心想:“烟馆、赌场、窑子等处是我吃得住的 。唯独当铺都是些有势力的绅衿开的,有两家已被前任收了去,年下未必肯再送我,岂不白白地吃亏 。这事须得趁早向前任算回来,倘若被他走了,这钱问谁去找呢 。”主意打定,立刻亲自去向前任要钱 。但前任不给,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最后拉扯着要去交知州大人 。
来到知州衙门大门口,两人又都用死力揪住不放,几位门政大爷正在门房里打麻雀牌,见状,一齐上前喝阻 。随凤占说了原委,只听一个打牌的人说道:“真是你们这些太爷眼眶子浅!四块钱也值得闹到这个样子!我们打麻雀,只要和上一百副就有了 。四块洋钱什么稀奇!我昨天还输了四十多块哩!”另一人说:“老哥,谁能比得上你?你们钱漕大爷,一年好几千地挣,人家当小老爷,做上十年官,还不晓得能不能赚到这个数目!”钱漕大爷道:“我有钱赚,我可惜做不着老爷,他们大小总是皇上家的官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直把个随凤占同前任羞得无地自容,也深悔自己孟浪,如今坍台坍在他们这一班奴才手里 。
看看随凤占的名头:“五品顶戴赏戴蓝翎蕲州右堂”,似乎很能吓唬人,其实这个头衔没有半点权力含量,只能用来向当地烟馆、赌场、窑子、当铺收几块大洋的保护费,绅衿开的当铺还不敢十分招惹,对知州衙里的官亲、师爷、门政,更是执礼周到,连对知州大老爷的跟班和三小子,也要尽量套近乎 。不是随凤占这个人为人谦卑识礼,而是权力不如人 。权力大小,可以体现在可见的权力收益上,协助知州征收钱漕的长随一年有好几千两银的收入,佐贰官随凤占却要为区区四块大洋斤斤计较乃至大打出手,这几块钱还不够州衙仆役们打麻雀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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